Life Is Beautiful

小心翼翼地，把仅抵达世界十天的您，温柔拥进怀里，看着您恬静的睡脸，整个世界同时步入寂静。曾经有人告诉我，我们可以透过孩子来缅怀失去的纯真和纯净信任，我嗤之以鼻，却无意中在您毫无警觉性的小小身躯中，那一掌就能完全掌握的小脸蛋中，瞬间感受同步的和平寂静。我们是一体的，如果不是对外界的警戒性打断我，我愿意随您沉寂地睡着。

抬头循声回到现实，我身在冷京扣留营中，和一票志工、扣留犯还有至少有6个以上不足月或刚足岁的小婴孩共处。在您不远处，是个刚满三个星期的印尼籍男孩，跟十天大原籍缅甸的您排排放，大小悬殊，您小了他足足一半体积呢。

此起彼落的哭闹声在扣留营的食堂响起，配合厨房传来阵阵的呛鼻的煎鱼味，硬把冷京扣留营的印象更声色俱下的，收录在记忆里。每一段旅游都有它独特的味道，端看旅者是否心甘或不情愿的被迫接受。

我会想，长大后，您和男孩们会记得初来乍到新世界时，难闻的鱼腥味吗？藤球般大小的小脑袋瓜里，是否已装载有被拘捕在牢狱里的禁锢印象，透过妈妈的感觉连接您的知觉？我听过一个真实故事，医生告诉一对父母，他们的孩子不健康，放弃是最佳选择。父母尽管不舍，最终还是痛苦地决定把新生娃娃丢弃。护理把他丢进垃圾桶中，让壮硕的新宝宝“自灭”。

也许有将近几句钟吧，一位护理不忍，再去检查时，发现孩子气若游丝却依然生命力惊人，再跑去问这对父母，你真的要放弃他吗？母亲终究割舍不下心头肉，泪流满面地把孩子从垃圾桶中抱回。那呆在垃圾桶中的孩子，根据接受质询的心理学博士的分享，记忆中深刻记忆了被丢弃的恐惧，在成长过程中显露出他惊人的破坏力和不安全感。

活动一波接一波，紧凑登场，忙的很累，却很欢喜，尤其是承担人文真善美培训活动所得到的成长，虽然事后喉咙痛，小感冒都全冒出头来挑战我的健康。

活动，其实就是将我们从经典中学习到的理论付诸行动的大好机会。从没有承担庶务组的我，承担起搬抬工作，还要兼音控，最挑战的还是要当学员。要如何在忙碌中仍然保持学习水平，真不容易。第一天下午，搬抬桌椅和安装好projector，再搞定mic后，我坐回椅子上，脑筋空无一物，但还是尝试将老师的话拉进脑里，好好消化。

最大的惊喜其实就是萧耀华老师。不要怪我孤陋寡闻，我所认识的摄影老师寥寥可数，除了我最尊重的亚华师伯和龙超后，其他的顶尖或好摄影师，我也只能透过书本来认识。萧耀华老师其实真的很疯，刚开始认识大家都乖乖在彼此面前扮乖小孩，第二天，大家的面具就在真性情的老师面前龟裂，最后干脆将面具抛开，跟他一起疯，在游戏人间之余，还能将摄影技术，理论实践，而且还感受一位谦卑前辈的身教，绝对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你可以现象在餐桌上上课的情况吗？老师和学生一起扮演出轨的偷情者，然后现场指导灯光要如何摆放，才能呈现向往的灯光效应。实际实践绝对比乖乖坐在课堂上边钓鱼，边吸收来的更为印象深刻。学生的问题一抛出，老师绝对尽责的解说，刚好有器材，更为锦上添花。

我们也有幸倾听老师的人生经历，从澳门到香港，再从香港到台湾留学定居，乃至到全世界出差摄影。老师分享了他无数个历险中最深刻的经验，比如到印度Kashmir拍摄大唐西域记玄奘大师曾出访的佛寺。尔后，发现佛寺所在之处已经成为军营，他还是尝试去沟通，历经重重关卡，才终于在军方陪伴下，成功拍摄一所小的可怜的印度庙。世事变迁，曾经辉煌的佛寺历经人事和历史洗礼，已经变成印度庙。由于他的作品都已经被印刷出版，所以，听完故事后，我们再回到office看书，绝对分外有临场感。

有一段分享最让我感觉契合，我以为只有我才那么傻，没想到老师也曾同样经历。老师说，童年身在澳门一个6平方公尺的地方，他曾以为澳门下雨，那么全世界都必定一起下雨。老实说，我也曾以为世界只有家乡Batu Niah那么大，那面每天学校周会看到的州旗就是Batu Niah国的国旗。最可爱的是，我还以为我永远不可能去超越小木屋前那片如今看来稀疏的丛林，因为想象中，那是一个不可亵渎，不可冒险的新世界，我怕我再也回不了家。

就像老师所说，长大后发现世界很大，而且很可爱，可是我们能拥有全世界吗？就是因为发现世界的大，所以才领悟自己的渺小，会想把自己缩小再缩小。我想，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就能解释这种意境。

整个培训中，我遇上了一位又一位的导师，他们以不同面貌，不同方式，指引我不断纠正，再改进，彼此又再磨合出一种最舒服的相处方式。累得如此快乐，也就无比值得了。

看见一群被手铐圈着，一起迈步而来的瘦弱扣留犯那刹那，仿佛在瞬间身处某处无名地狱，悲怀马上爬上眼眶，酸楚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一位瘦弱的青衣男子在同伴的相互搀扶下，一拐一拐走进临时义诊场所。他成为了当天Dr Wan的第一位男性病患。扬起脸时，那苍白无血色的脸，让我不寒而栗。

小型的临时问诊间，因为男子的进入，迎来一股闷骚的难闻气味，Dr Wan让我佩服，她坚持不用口罩和手套，以柔和姿态面对脸前缅甸籍的扣留犯，细心问诊。

“忽然间我的两脚失去感觉，而且右脚越变越小……”男子急切说明。我蹲下，大力捏了他的小腿一把，问道：“没有感觉吗？”他茫然低头，再摇摇头，丝毫不知我做了什么。

Dr Wan看了脚，轻轻叹气，又看了他的脸色，问道：“最近大出来的是否都是黑色粪便？”男子飞快的点头，“对，对……”“那是你内出血，我安排您去医院一趟。”

如果一个拥抱代表一次传承，那么玉兰师姑已经忍着痛，将使命一一努力传承给慈青。

9月20日，师姑特地来到慈青营与年轻人分享生命学。本来只有400人的营队，当时却人满为患，每个人的眼泪几乎都可以下一场小雨，落在马六甲静思堂的周围。

我最怕有人哭，一滴泪，就是一个开关，会让一个感性的摄影师，无法按下快门，因为观景窗只剩一堆朦胧美。张开一对朦胧的眼，我看见的是更多的朦胧和红红的眼……

生命与无常，是很多从未尝过愁滋味的年轻脑袋里，没有想过的连接。

至少，在我逝去的年轻岁月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无常面对面。无常？看来像是把电脑里final year project给format掉的电脑病毒般，让人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然后再痛心疾首的跳起来的人生插曲。

让我当头一棒的，其实是稻盛和夫一段话：一个人如果能够在他有限的生命旅途期间，不断地磨练灵魂，不断的修养自己；必然能够享受丰实、无限美丽的幸福。

她哭了。“以前不管多苦，她从来不曾掉过眼泪。”回程中，晓云不可思议的喃喃低语。就连12岁的长子也这么形容母亲：“母亲的心被伤的千疮百孔。”

我从来没见过她在孩子眼前掉泪。从前无论多苦，她总会躲在孩子背后，在志工眼前掉泪轻述。是多大的伤害，让她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忘情掉泪。

几乎被家暴致死、乃至离婚。在庭上，从未养家的前夫竟然还要跟她讨钱。法官问了前夫三次，你究竟要跟她讨什么钱？他答不出。要是他回答，她说，她会问他，你能不能还给我一个完整纯洁无暇的子宫？我为你生了四个孩子，你能把我的清白还给我吗？

前天晚上接到师姑的来电，告知何阿嬷往生，并请我协助处理遗照。放下电话，我继续看电视，让吵杂的电视声，盖过心里的平静。心是平静的，为阿嬷的解脱而感到安慰。

隔天一早，请志工把遗照处理好后，马上带到殡仪馆。她离开不过十来个小时，没有多少人出现在尚未由很多纸娃娃”装饰“的简陋灵堂里。阿嬷只有A hock了，所以，隔天就被安排火花，没有留下来去承受多少喧哗。

每次去助念，总有一大堆的合音在旁伴奏，有时，我会想，走了，就马上放下吧，我真不想还放在那里供人们瞻仰，最恐怖的，还有一堆在旁联谊的亲友们，犹如菜巴刹般吵杂的声响，连走都不得安宁啊。

难得清静啊，于是，她静静的躺在棺木里，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放下尘缘，舍去前半生的种种坎坷，何阿嬷安详离世。她的深邃容貌，依稀能让大家猜想出她的美，曾为她带来的种种磨难。她的同居人，一个平凡、半眼被白膜侵袭的油漆工友，一个老好人，A hock,就曾与大家说过阿嬷的往事。

自小被遗弃，具有葡萄牙裔血统的阿嬷，在养母的虐待下，逃离家里，并开始颠簸流离的坎坷人生。唯一能让一个年轻女孩活下来的，就是她的美貌。有那么一段日子，她曾靠当陪酒女郎为生，而其他的职业也就随着年华老去，而想跑马灯般不断急速更换。最后，她曾了咖啡店里的洗碗碟妇人。她是怎么遇上A Hock的，我不得而知，让我最佩服的是A hock愿意接纳一个贫病交加的女人，并在她罹患癌症末期时，仍然不离不弃。

那个阳光亮灿的午后，汗水在闷热的安老院里，像闷sauna般，汗下如雨，不想减肥，都不被允许。

我的眼光被一群人吸引去。一位缠绵病榻的老妇人，在缠转呻吟。志工抚摸着她，不住安慰，两个女儿正站在一旁，三不五时，忙着擦拭掉不停的热泪。我被吓了一跳，老人家的胸骨似乎在热空气中，像气球一样膨胀着，其他部分，只能用皮包骨来做形容。我认得她，我记得我仅有几次的安老院探访中，老人的口若悬河。

我从来不知道任何老人的历史，除非她愿意分享。透过热气中的呢喃，我还是听到了老人的故事。七年前，她自行到代议士的办公室，申请到老人院就住。我不相信有人愿意自己收拾包袱，离开home sweet home,去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过生活。可是，我们这幸福的一群，却常看不见还有怀才不遇、不幸的一群人，在身边与我们错身而过，一个两个三个……或是更多更多的，拖着脚步、黯然的走在未知路上的人们。

老人来到Machap Baru 安老院，经过代议士的查访后，算是安顿下来。七年过去了，老人从当初的独立、健谈、热情……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老迈、病痛缠身、郁郁不得其欢颜。多少年过去了，人与人的心结还是在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浮现，漂浮，像是破了洞的臭氧层般，补不回，又无计可施，多尴尬。

志工忍不住趋前询问。“阿嬷，你是不是想回家？”

我为《普门》杂志撰写近乎一年半的欧游记专栏，专栏的名称是“走出去”。我非常喜欢此标题，因为走出去，就一定会有大不同。

走出去，不一定得飞越千山万水，只要把心敞开，走出家门，走进大自然中，把心静下，就能倾听大地的呼吸，在一片嘈杂闷热中，大自然的一切仍然在努力为生命而努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就会让我觉得很感动。

用相机把大地的呼吸声，卡嚓卡嚓的记录下来，为你，为我，为他，留下一张，大地曾经快乐呼吸的留影。直到全身酸痛不已，把自己送给中医师，在她的手上痛得犹如跳上岸挣扎求生的活鱼，不断翻腾，最后，干脆当条站起求饶的傻人鱼--爱拍照而宁愿受苦的傻瓜鱼。

走进肌肉萎缩症孩子hazman的住家中，难得热得让人呼吸困难的午后，他仍然对我们侃侃而谈，快乐的不得了。

Hazman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仿佛是天上迷路的星星，无意中掉落凡尘。星星会说话，他说：“hidup mesti berjuang!”—活着，一定要奋斗。为这句话，我的心翻腾的热锅里的烧水，水蒸气全冲上单眼皮的眼珠子里，直到不好意思的手把单眼皮揉成双眼皮，不 让hazman笑话。为孩子努力活着，而被鼓舞着，为我曾浪费过的宝贵时间与人生，而忏悔羞愧。

在忙碌中掬取零碎时间，为仅剩下两个月生命的癌末阿嬷，制作一本相簿。

相簿记录慈济人从08年12月开始接案时，所开始对她与同居阿公的关怀点滴。

从一开始关怀、打扫、庆生、年夜围炉一直到为其进行婚礼，圆满她的梦，一切，对原本是局外人的我，也像场梦。

因为母亲的癌病，我们无法回家乡过年，于是，因缘找上我，为年夜围炉拍摄画面。也让我有机会，因应缘分，而为她制作纪念相簿。

工作忙，还要忙着推动人文真善美志工社区化—密集的开会，星期二要到摄影班报到当教育志工、要演出《父母恩重难报经》的手语剧而练习手语，当然，还不能忘记陪伴妈妈。毫无考虑地接下原本不存在的工作，就为了一份善缘，一抹微笑，和一本纪念。

从来没有一场丧礼，让我如此感动。

我形容73岁的Machap老人院阿嬷，是拥有三个弯弯往上翘月芽儿的月亮阿嬷。思想简单的月亮阿嬷，在老人院住了十来年，爱吃爱笑是她的特征。在这之前，是阿嬷哥哥在照顾她，只是年事已高，哥哥不得不在阿嬷50来岁时，将她送进临近淡边的老人院中，安养天年。

哥哥说，她最快乐，因为不曾有烦恼。她连离开前一天，回光返照时，都带着灿烂的笑，跟每个爱她的志工和亲人，告别。就跟每次在病房看到的她，一样笑容满脸。

简陋的灵堂，一口木棺，一张小木桌，几碗鲜果和采摘而来的邻家花卉，加上一支香摆棺前，就是大家口里所说，比其他老人还要“华丽”的丧礼。灵堂不是我最大的惊叹，灵堂照，才让我深感震撼。

两年前的某个周末，我跟随人医会的牙医，到老人院往诊。带着跟师伯借来的50mm，我费劲的尝试用新镜头，努力抓拍画面。忽然间，月亮阿嬷侧过身子，挂上招牌月亮笑容，拉住新来的牙医，笑得跟拾到宝似的，灿然如花。

我们曾经在柳树枝轻拂中，共进午间团圆饭。何国嫦阿嬷和同居多年的男友阿 Hock和我，仅有一面之缘。印象中，有屋子中浓得去不掉的狗骚味，和阿嬷总是眉头深锁的苦痛，在不通风的木屋中，打击我肺部的容忍度。

在一次谈论她的个案时，我想起沙巴州慈济人曾成就一桩好事，让离婚多年的怨偶，破镜重圆。在癌末丈夫的病榻前，亚庇慈济人为不离不弃的太太和骨瘦如柴的丈夫，重新安排一场婚礼。

阿嬷是乳癌末期病人，生命周期，仅剩三个月。如果生命中，只剩三个月，你我会如何运用，忽然间，像流星般珍贵却在眨眼间骤逝的美丽时光？

前天，特地向妈妈请假，赶到加护病房，探望那位笑起来，有着三朵倒挂弯月、大大笑脸的老人院阿嬷。相对无言，无言是因为她已陷入重度昏迷，从此再也听不到，带着浓浓客家音、对着我，那石破惊天的呼喊：shi je!(师姐)

只是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已然沉沉睡去。

那曾经为护士、病人、院友、志工们带来无限欢喜的--馋嘴客家阿嬷，全身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用呼吸器，顶着肿胀的腹水，在努力活着。年前，相同场景、不同的老人院阿嬷，也在努力呼吸着，不久后，就听说她匆匆走了。

一位接一位的老小孩，如调零的桃花，飞落在春天的大地上，只有曾用心走过桃花乡的旅人，才会稍稍停驻，在风中，留下声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再多情一点，就来场现代版黛玉葬花。毕竟相逢一场，送您一程，何难有之？

昨天一下班，即刻把握时间，去探望一位罹患末期鼻咽癌的前同事。

吴清秀，人如其名，尽管银发满头，80高龄，但清秀的脸庞，仍然崭露当年秀气甜美的模样。要不是老来被气喘所累，精神奕奕的老者断不会出现在医院。

晓红邀请老者出席五月的浴佛节，老人家二话不说，马上抽出黑色记事本，认真询问日期，准备备案。晓红一看，傻眼，首度被如此重视，反倒让忘记日期的misasa小姐，尴尬跑来求助。

半斤八两，就好冒昧负荆请罪。结果，脚步被粘住，干脆和阿嬷聊起，她走过的80年风花雪月。日本占据马来半岛时，阿嬷正在新加坡念书，尽管只得初中学历，老人家却凭着努力，当上当时新加坡《南洋商报》的编辑……。

编辑！？我和晓红两只书虫，登时两眼闪闪发亮，充满无限崇拜。不知道为什么，举凡跟书有关的人，都一律大脑自动归纳进，有气质一列。不骗你，阿嬷真的很有气质，尽管卧病在床，她依然精神抖擞、两眼有神，只有那握笔的手，在微微颤抖，抖出老人年华老去、体力不比当年勇的小秘密。

“好想找一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好好呼吸一下。”我对sl说。

“是啊，我也好想，可是马六甲好像没有这样的地方。”sl遗憾回答。

久违的桃花源何在？难道只存在摄影师的快门里、印刷品内、或是翻跳于模糊记忆的细胞间？

“依…………呀”推开记忆中的锌板门，回忆倒灌……惊叹号、生锈锌板声、白鞋踏在石子路上的声响，合成协奏曲，无意中、走进老人一手打造的桃花源。

人参树、空心菜、地瓜叶、黄瓜……太多不知名的菜，羞答答的在他手中，在大自然中，小口小口呼吸着。整齐石块和沙土，是特地从海之角、天之边细心聚合。他的爱，在菜叶、根茎间来回传递，在倾斜木屋旁缓缓长大，老人；则在踽踽独行中慢慢变老。

16岁的Fauriah像个小女孩，瘦的见骨。要是站在户外，难保近期马六甲强劲的北风不会将她吹倒。

骨瘦如柴，是有原因的。

去年的五月，她频频向父母投诉头痛，却在浪费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在印尼寻寻觅觅，足足看了八个医生后，仍然找不到病因，父母决定将她带到马六甲。

私人医院医生一检查，就宣告她罹患鼻咽癌。从零八年五月到今年的二月，她已经经历电疗，化疗也将接近尾声。

年轻的生命，合该是对未来，充满无限天马行空的憧憬，只是，她无法看见未来，相信她现下的唯一愿望，不外就是--活下去吧。

男孩要离开时，我看见他的眼神。好寂寞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一个男孩，怎么会有那种眼神，仿佛看透了人生，又不得不留下来继续任务。

9岁的马来男孩，是肌肉萎缩症的受害者。当大他三岁，同样罹患肌肉萎缩症的哥哥得知弟弟也跟他有同样的命运时，他哭着求妈妈，可不可以不要，弟弟不要像我这样啊，我不要，我不要弟弟像我这样。

人生剧本写好了，就得乖乖的走下去，不走，那么就准备绕个大圈，还是继续得走下去。

男孩在空气中、茫然中，看到的是似有似无的人生，我仿佛也看见自己，因而产生震撼。

我们都选择了未来的路，不管路有多远，勇敢的走下去，一路不寂寞，只要您愿意相信你能完成旅程！:)祝福所有缺翅的小天使，我相信有一天，失去翅膀的您们，也能高飞。

在我有意识时，就已泡在水里。一片湿漉漉地，一眼望开，除了青山在載浮载沉外，其他的景物全浸泡在水世界中……

我开始拼命的游，游在即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奇怪的是，水清澈如溪，我能看到水下一切。拼命地踢水，一向畏惧海底的我，此刻正游在居家附近的大水沟上，前方路似乎永无无止尽，我还是努力的游……直到我在惶恐中，惊醒！

一直无法忘怀如此骇人的恶梦，虽然梦中的心情是悠然轻松的，醒转过来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有人被政府迫害，被逼远走天涯，寻找容身之处；也有人被迫离开家园，因为家园即将成为水乡泽国，人毕竟需要“脚踏实地”。

於是，我可以想象即将被沉没的岛国，“世界尽头”--吉里巴斯，岛国子民即将成为未来气候难民，他们心里的隐忧。虽然没有身历其境，不过我却早已身历其“梦“。

“你看到啦，没有啦。”一句饼干广告的台词，非常适合用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她在用钱的速度上，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虽称不上天之娇女，不过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毕业后出社会工作，遇上好老板及老板娘，逢年过节都会送上礼物，尽管女子夜夜狂欢后，白天上班忍不住睡意，在他们的面前打瞌睡。哪里找如此包容的好老板啊！

男友的角色是倒转的，他千依百顺，有任何的示意，皆倾尽所能，不时为她更换新电话，甚至是新车！他，不过是一位推销员。哪里找信用卡被刷爆了依然无怨无悔的男友啊！

父亲罹患癌症，仍然不忘供养女儿的需要。女儿不过是个小文员，薪水不多，想要的却总是很多。哪里找病恹恹仍然鞠躬尽瘁的父亲啊！

钱，仍然不够用……可，“这些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是他们应该给我的啊！”一副理所当然的感觉，似乎全世界都欠了她？

生命是粒球，无时无刻在动弹的球？抑或静止不动的球？
我喜欢无时无刻挑战极限的球，要球发挥功能，也须有助缘，
怕被拍打的球，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化为一团干瘪的塑胶；
而勇敢面对的球，会在不同的弹跳拍打碰撞中，撞击出生命中最强的一击，圆满球的一生。

缅甸贫富悬殊的小村Tamachigong，我走进了一户无法遮蔽强风大雨的破茅屋，身为挑水工人的年轻妈妈，领着三个孩子，窝在收拾整齐的屋子里。

孩子在吃饭，一勺油配一匙盐，加上一大碗饭和一杯清水，是孩子丰盛的午餐。哦，也或是是他的晚餐或早餐，我不知晓。

抱着才降临在世上仅23天的黛安妮小公主--“小公主？？”她年届中年，来自菲律宾的母亲解开我的疑惑，“因为她是我最宝贝的小公主啊！”，我了然点头，与她相视而笑。在冷京扣留营期间出生、长大的小公主，尽管落魄，但落难的小公主，瞪大着黑亮的大眼睛，满足的微笑着，因为她有着母亲全心全意的爱。

伦敦泰晤士报日期有则新闻报导--为了终结为祸20年的部族战争，住在巴布亞紐几內亞--吉米地区 (Gimi region )妇女，最近10年被逼闷死所有新生的男婴。为什么？因为她们希望能减少可堪作战的男丁数量。

没有一位母亲不想将万千宠爱都放在新生儿身上，有谁愿意把孩子杀死？我无法想象母亲们那种绝望的心情。困难的生活将她们逼入绝境，於是，两族的母亲们为了终结战争，选择杀人，杀得正是自己的骨肉。

有人说，世界上最长的一条路，就是失去目标的路。身处人间炼狱，人生根本是盲目的，何来目标？只好在绝望中，湮灭所有可能的希望。也许，母亲们之中会有一位孩子将是未来的救世主，带领族人迈向和平呢？你也许会笑我天真，可是，我总觉得是大环境蒙蔽了心智，我们无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清醒固然寂寞，不过不尝试，怎知是否能在困境中活出自在呢？

不久前，同为医院志工的友人才气急败坏的跟我们分享，她的表妹刚怀孕了，彷徨无助的新母亲才刚诞下小生命，不小心又怀孕了。饱受全球金融危机，丈夫面临失业，家里已有两位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今再添新生命，她在暗夜里的街上徘徊，痛定思痛，决定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