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志工手札 (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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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終病房裡,有種叫孤獨、恐懼……雜燴的空氣。空氣裡,是沉重,但我希望,我們來了,可以驅趕這些不好聞的空氣,帶來更多的希望和充滿力量的清新。

那是個端午節的晚上,身為遊子,我不太記得任何節日,但,師姑們都記得,所以,我吃了一粒她們特地裹的素咸粽,也想讓那些在人生病苦中  ,或許也無法再感受節日氛圍的人們,亦可回味那種味道。但我買的粽子不多,所以,我只帶了兩粒,其中一粒,就送到了臨終病房,唯一的那位華裔媽媽房裡。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61歲的癌末病患,有個嬌滴滴的20歲女兒,在幫⋯⋯她按摩背部。20歲的她,到底有跟媽媽相處過多久的時間呢?還剩下多少時間呢?那位媽媽已經走入生命的盡頭,什麼都已經交代好了,但是我知道,她們還有愛,沒有說出口。

在我們的鼓勵下,女孩在我們面前,從背後擁抱了媽媽。我想,那是因為她害怕被媽媽看見了她的眼淚。但媽媽的笑容,實在是燦爛如花,所以我說,你一定要看看媽媽的笑,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

那一刻,我看到愛在鏈接,就算時間不多,我想,遺憾也已經減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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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的寶貴能力

我親愛的老師,一路順風!
 
您走了以後,我才發現,啊,我們的老師您,有個特別的能力:在別人做的好的時候,給對方真心的讚美。

激勵大師黑幼龍老師曾說過一個故事,一位石油大王說,如果可以用錢來買一種能力,他最渴望買到的能力,就是會給人真誠讚美的能力。這能力可想而知,有錢都買不到。真誠的讚美,是一種寶貴的能力,我很慶幸,遇到了一位擁有如此寶貴能力的老師。

我們是在您多年前,被派往斯里蘭卡時,才開始熟絡的。您在給我的只字片語中,曾說過:“我和你的緣分應該開始在斯國,記得我時常上你的部落格去看你拍的照片,看到你的照片能解我思鄉之苦,也從你的照片看到你攝影技術一直在進步中。那段時間看你的照片或期待你的最新作品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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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常跟生病的朋友說安慰的話,但現在我才知道生病有多不舒服,除非你真的經歷過,不然不要這 樣安慰對方。我經歷了CT scan,MRT,biopsy......有的痛到我直流眼淚,有的50-50%,有的是比較小的痛。但我都很誠懇的去面對,痛就哭,痛過以後可以笑我 一定會笑的很開心,這就是人生,總是要去正向面對……“40中旬的巫裔癌症病患七情上臉地誠懇說道。

”我喜歡你們的誠懇,你們很真誠,看到你們我真的開心地要坐起來了……“她好喜歡慈濟的醫院志工們,不只一次拉著我的手,緊緊握著,摸著,原本躺著,但開心的似乎想要飛起來似的,笑容不曾離開過,說話像連珠炮似的,精神奕奕,實在不像病房裡住得最久的病人之一。她卻又怕打擾我們,妨礙其他病人能與我們說話的機會,靦腆而又充滿期待。

多年前當醫院志工時,我常無法去同理病人,更遑論家屬,但當那個無常的巴掌熱熱的呼過來時,我才呆立、允許自己去接受脆弱的,恐懼的,悲觀的,所有負面的自己,同時,也學習如何讓正面來接收負面,讓自己在過程中死去又活來。過程漫長而煎熬,似乎在考研著耐心和毅力。

我親自主持過臨終病人的四道,看著家屬的眼淚在我眼前不斷如泉湧,看著他們的遺憾和不捨,或是自在和接受……老天用溫柔的手,引導我走一條終究要去達的 路。老天總是在我準備好以後,才拉著我,走向那條充滿荊棘和挑戰,以及種種陷阱的未來,而光明與希望總在最黑暗和痛苦的挑戰後面等著送上一個最溫柔的擁 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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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醫院的臨終關懷病房裡,只有六個床位,三個房間各住了一位病患。除了37歲智能比較低的年輕華裔鼻咽癌病患外,另外的個別是61歲昏睡中的中年巫裔男子,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最後一間房裡,一位70來歲的年長巫裔奶奶。

她是個和藹的奶奶,我們一逗,就會裂開嘴笑,大家都被可愛的笑容給逗笑了,不過是一會兒,為了不打擾病人休息時間,我們向她道別,她緊緊的拉著我們的手,或是拍,或是感恩。我忍不住再拍拍她,她的眼淚就馬上掉下來了……似乎為看不到的再見而感懷。

每一次在臨終關懷病房的再見,都是沉重的。我從不說再見,因為,我們不一定再見。

走到癌症病房繼續關懷工作時,發現了一位剛在兩天前被宣判罹患急性血癌的媽媽。她剛好被推去照X-光,年輕的臉龐有著咬牙撐著的堅強,看到實在心疼。剛好有新參與的醫院志工,竟然是她的鄰居,所以知曉她的baby剛滿月不久,難怪她要求我們為她虔誠祝福,實在不勝唏噓。

棺材,不是為老人而設,我們以為自己為未來的路鋪滿了鮮花和美好,卻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因為一念,或是某個因緣起滅,而起了莫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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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每天都有生死拉拔戰,而我有幸參與其中。

這個星期三,身體和精神都好累,沒有精力要到外面吃飯,但我絕對沒忘記跟我的老師們的約會。很努力的拖著身體,去煮了香積面,忽然間好感恩 上人的睿智,香積面就是為了我這種:家,太遠了的遊子而設計的嘛……

來到醫院,走進安寧病房第二間房間,正在幫太太按摩的先生,一看到我們就說,“哦!慈濟人來了。”似乎有種看見聖誕老人的喜悅,在夫妻倆的臉上綻放。

⋯⋯ 原來是大愛台的忠實觀眾,他們家不看其他台,只鎖定大愛。太太罹患末期子宮頸癌後,夫妻已經三個月往來醫院,幾乎都住在醫院裡,所以根本沒辦法再看大愛台,但是大愛台裡他們熟悉的慈濟志工倒是活生生走到他們的面前了,於是,一股溫馨和喜悅,在太太幾乎只剩皮包骨的臉上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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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12,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如果没有这个日子,也不会有杨秀丽的存在。1212是我妈的生日,我休假,学煮了红烧猴头菇,准备为她的农历生日加菜。当然红烧猴头菇,最后变成杂菜猴头菇,里面至少有五样料,至少最突出的就是猴头菇了啦!
 
祝福妈妈後,在结束电话前,我跟妈妈说“我爱你。”我妈说:“乖……”感觉自己乖的像头俯首的小羊,在接受妈妈的抚摸。
 
傍晚下了场大雨,我虔诚祈祷老天爷不要再发脾气了,至少给我机会去善用妈妈给我的身体,去做好事回馈。老天爷真的听见了,准时在我出门前,停雨。
 
121212,在我妈妈的生日当天,我分享了“我爱你”的魔力。我在安宁病房里,即兴主持了一场温馨感人的告别式。一个癌症末期的51岁马来妇人,气若游丝的躺靠着,她清秀年轻的12岁女儿,在旁喂她喝水。看来20来岁的年轻男子与另个2岁的小小孩,原来个别是她的儿子和孙子。
 
那位伤口溃烂的妈妈看起来,够度过2012,都会是万幸。我想把我爱你的力量,传达给孩子們,期待赶在死神截路前,讓他們把握机会跟妈妈道感恩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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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愛你,這兩句magic word容易說嗎?答案因人而異。
 
每次到醫院做志工,只要看到有用心照料病人的家屬,我都忍不住製造機會,讓magic word 發揮功能。
 
那是一個壯碩嚴肅的大男人,曾在公家軍事部門上班,不苟言笑的表情下,溫柔卻透過他輕輕為太太按摩雙腿的動作,不小心流露。
 
他與太太結婚35年了,太太說“我們不曾分開過。”她水腫的肚子,和鼻子上的呼吸管,還有往來醫院五個月之久的零星訊息,都在說明她癌症病況的不佳現象。
 
先生照顧了她五個月之久,我上個星期來,因為他的嚴肅,加上時間來不及,根本不敢走近這個病床。但是這個星期,我從另一個鶼鰈情深的落難夫妻的病床,那一床的太太年輕貌美,只有29歲,先生也陪伴在側,我跟他們談了好一會兒,才轉向這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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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女孩,罹患癌症可能让你的世界崩塌了一大块,但是你的世界并没有毁灭,不要只看见崩塌,而漠视重生的希望。

30而立,但那张原本该青春飞扬的脸蛋,却像同时吃了几十条苦瓜一样,涩的,还蛮让人沉重的。每一次去医院当志工,让我养成了察言观色的小本事,看到那么年轻的生命,却像枯萎的花蕾,实在不舍,她的沉重,让身边的四位亲人,也沉重的仿佛在参加一场没有死者,只有死掉的心的丧礼。

你或许不知道,希望是可以给予的。你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唯一能给予希望的一线曙光,我似乎没看你的眼光离开过
我,仿佛想从我的眼睛里,找到信心。更甚至,是在询问,眼前这个别着医院志工证件的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了玉兰师姑跟我妈妈的故事,说心力可以改变体力,可以创造心的局面。我说,只有你可以帮助自己,只要你愿意学习把心照顾好,我走过这个过程,愿意分享,但你也要愿意自己帮助自己,用你觉得舒服的方法。

我离开前,你笑了,努力的笑着。我知道要相信一个人不容易,但我用最诚恳的心,祝福她,生病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死,在身还没死之前,就已经被恐惧吓死。我是医院志工,我什么都帮不上忙,但我用微笑,送上诚挚的祝福,陪伴你掉泪,欢笑,去点多一点的苦涩,然后在离开医院前,将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变成心的力量,继续走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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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时间在滴答滴答快速走动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你的手肿地,似乎有我的两只手那么大,你低声呻吟着喊痛,但是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着颈项上的金链。哦,不只一条,有两条粗壮的金条,挂在你的脖子上。

安宁病房内,癌细胞在不断的侵袭挑战你的容忍度,你竟然可以为了那两条金链子,容忍痛楚,拒绝施打减轻痛楚的吗啡针。哦,亲爱的老妇人,难道你不知道金链子,在你永远闭上眼睛那一刻,就从此跟你的灵魂告别了吗?

如果我执有形,那么,我已经看见你握的不是金链子,而是活生生的执着。

别摇头,亲爱的,当你在看着这些文字的当儿,是否也握着你手上有形的,无形的金链子呢?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呢?当时间就这么无情的拉扯着你,和你的手中紧握着的执着之当儿,你究竟留下了些什么,值得凭吊你xxx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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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ct 05 Fri 2012 07:53
  • 貴人

“原来是你啊!”正在化疗中的福泰妇人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在茫茫脑海中,遍寻不着她的容颜……只好尴尬地打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太记得您呢!

跟她隔壁的印裔妇人聊了一下后,再到外面的病房关怀,绕了一圈,无意中远远地望向了化疗室透明的玻璃窗内的她。真的好熟悉呢!脑里忽然“叮”的一声,哦………………我拍过她,写过她至少两次啦!她是慈济照顾户,年前看到她是,她因化疗头发稀疏,面容憔悴,瘦弱地坐在轮椅里,一副随时会消失在人世间的样子。但这会儿,她面容福泰,精神饱满,笑容满面,且自信满满地坐在病床上,简直跟我印象中的她,判若两人,迷糊如我怎么可能会记得呢!

她的人生很幸运,要不是遇上美贞师姑,极力介入她的生命,将她从家乡带来马六甲治疗,并让一位老家空置着的志工住家被善用,让她及儿子有家可回。

另外,还安排她原本辍学在养鸡场养鸡的儿子住进入释迦院寄养,让孩子能继续升学。当初我劝说她本该就读初中二的儿子继续升学时,他尽管双手都是被鸡只抓伤的痕迹,但还坚定要养鸡赚钱呢!师姑善巧,将孩子送到释迦院,让孩子在对的环境中,继续升学。

“我终于想起了你!你整个人都变了呢!变得好棒呢!”我再度走进病房,跟妈妈喧哗着,她笑说:“我看过你好几次……”。而今妈妈也在康复中,而且信誓旦旦要好好跟随上人的脚步,做好事,想好意。我想起了妈妈,看着她们都充满力量,重新改写人生,那种幸福,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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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情绪生病时,你原本一夜好睡,变成彻夜难眠,食欲不振……一直不断的持续着。

她在年轻时,因为恋战一份让人欣羡的好差事,又为了赚更多的钱好让自己早点退休,而周旋在“牛”和“熊”之间,却因投资失利,数字在银行里大幅度减少……乃至情绪生了病,无法睡、吃不下……从一朵光鲜亮丽的鲜花,变成一朵日渐枯萎的残花。

她立即察觉自己的不对劲,勇敢接受,并告知家人,带她一起找心理医师。医师笑说:“跟其他病一样,人的情绪也会生病。”对啊,人吃五谷杂粮,身体会病,大脑、情绪都会生病的啊。她安⋯⋯
心不已。医师开了镇静剂和安眠药给她,最重要的还是一句承诺,“你一定会好的。”那当然指的是,她在发现无法入睡,吃不下几天后就当机立断来寻求治疗。

妈妈第一次癌症发病时,老爸一时难以接受,无法反应,我第一时间排除众异,勇敢承担下所有的压力,独自把妈妈带到异乡进行治疗。因为我相信,病大部分来自于心,在一个环境长期的磨合,身心俱疲,而一个好的环境,加上好人们,她一定会加速痊愈。

但那些个无形的压力,把我压的好像一只背着重壳的蜗牛,常被负面想法所左右,宗教的力量,是一帖良药,在最艰难时候,为我解脱烦扰。我从大学第一年加入慈济后,就认识了上人一句言辞精简,而后才知道饶富意义的好话“甘愿做,欢喜受”。好话是一帖良药,我靠上人一帖良药苦口,勇敢欢喜承担,过程中我和妈妈仿佛就像浴火凤凰,大家都一起在病火中,学习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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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bye bye……”她站的挺直地,仿佛在进行某种独特且尊重的行军礼,用颤抖却温柔,且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挥手向爸爸做最后的告别。

这将会是这辈子,在我从未涉足的紧急急救室内,人生中最难忘的告别式。我走过一扇又一扇仿佛代表着生、离、死、别的门。我活生生的走进医院急救部的门,来到有很多亲属焦急等待的大厅,再用医院发给我的医院志工证,走进了一扇严格把守的门,里面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哀嚎哭泣疼痛声不绝于耳,还有很多紧闭着眼……灵魂和躯壳仿佛在拉扯着“离”或“不离”的急救等候大厅,还有一扇鲜橙色的木门,等我走了进去,才知道这就是与死神拉拔的的医师急救室,医师在短短的几十分钟让家属跟死者道别后,我们又被请出那扇门,我们告别了死者,死者道别了人间。

我记得急救室内,74岁罹患鼻咽癌的老人家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的样子。颈部的气切插着管子,管子里是点点惊人的嫣红血滴,身边的医护人员来来去去,家属的眼泪无声地滴落……“怎么可能,他的身体还是热的。”老伴强忍泪水,轻抚他的身,不敢相信前几天还精神奕奕,尚能外出散步的另一半,竟然就因一失足,掉进水沟内,污水灌进了他的气切管内,引发肺部感染,再见面,已来不及说再见。

他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在15分钟,离开人间。那个时候,我们还站在急救室前,等待她的哥哥和妈妈的到来,在满是哀嚎声的病人等候区中,显得有点焦急的马来女医师,不断的催促我们,快点做决定。为了让他好走,家属们痛心下了决定,不再抢救。彩珠师姑对这位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前同事说,记得要跟爸爸说: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再见……

她是多么勇敢的女人,一走进病房,看着已了无生气的,最疼爱的父亲。她让泪不停的掉下来,却用最坚强的语气,在爸爸耳边,轻轻的说着,并请老人家一路好走,她和哥哥都会照顾妈妈。彩珠师姑搀扶着她,却也泪流满面,我冷静的一滴泪都没掉,急忙取代她,以免让她的情绪更波动。要让最爱的人好走,最忌放声大哭,因为那份不舍,最是磨人。事后,我才知道,因为认识,所以不舍,另外也因为彩珠师姑想起了多年前,因故往生的父亲。

我冷静地看着医生在说抱歉,冷眼看着在我身边舞动的人们……仿佛我是走入某个电影场景中的陌生人,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这么冷静自若的自己。是幸还是不幸?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亡,有生以来,不曾参加任何亲人的丧礼。但,我何其有幸,参与了很多陌生人的生命过程和丧礼。

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幸免身边亲人的离去。感恩老天爷用一堂温柔的课,温和的让我和死,来场亲密约会。谁会晓得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离开临终关怀病房后,本来累得已经拖着脚步,脑里只剩想冲回家睡觉的念头,一通电话,不想彩珠师姑孤单赴约,却让我赚了一堂生死之课?

离开前,彩珠师姑这位前同事,拥抱了我,轻唤了我的名,不断的道谢。我不认识她,更不认识任何她的家人,包括她的爸爸,但那个当下,我就在想,幸好我在。虽然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轻轻的拍拍她,帮忙搀扶老妈妈。如果我遇上死亡,我也希望有人在身边,提供多一些些温暖,支持着我,好好跟最爱的人,像她那样温柔道别。

在死亡的面前,我不过是个baby。我青涩地不知如何是好,但我必须说,uncle老师,谢谢你,允许我陪你走这一段。感恩您教导我死亡不怕不怕,活着要快点把握,因为谁知道,我们还有没有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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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看见Madam Ong,她依然清醒,但深陷的眼窝,只剩皮连骨的躯干,不见几天,病魔在她身上的蹂躏,触目心惊。

“我看到了一个很美的地方,看到了观音菩萨,有很多人在排队进去,但是菩萨不给我进去……”她似乎在用仅存的余力,来分享自己的“所见”。她常常看见一些,我们看不见的影像,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希望如她自己所愿,快一点离开。天天注射moffin来止痛,每一天,身体的某一个部分,都失灵更多一点,连动都失去力气,活着,是一个莫名的煎熬,她好想好想离开,无奈,却总是走不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要完成吗?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有想见到的人吗?……”“要记得放下哦。”什么是放下,我们都不知道,但看见她这么痛苦,真的很不舍……

我拿了她的乐捐收条给她看,上个星期,她曾带着遗憾,说自己原本想要做好事,无奈病魔捷足先得,坏了好事。为了成就她的愿望,本来还想用她的名义来捐钱,但后来就随口询问她,她几乎拿完了包包里的钱,还希望把她存放在姐姐处剩下的几千块,都捐给慈济。

她捐出了RM 60,护持吉隆坡慈济静思堂。我努力的跟她说明:“这是你的receipt,捐钱给慈济做好事的,这是数字……”她努力的张大眼睛,点了点头。真的好心疼,看着她,心里一直在想,到底还有什么是她没有放下的呢?我想起了证严上人曾说过一个阿嬤和孙子的故事。孙子病入膏肓,家里倾尽家产,就为了医治孙子,无奈最后也是徒然。孙子最后请阿嬤替他买梳子,拿了梳子,他才安心呼出最后一口气,离开人世。阿嬤之前曾发梦,梦见孙子是为讨前世的债而来,她这才明白,不到他拿了该拿的分量,他绝无法离开人世。

忽然,福至心灵,马上改口说,“Pohkim,这就是你的入门票!我已经把你的入门票拿来了,你再看见菩萨时,就可以跟菩萨说,我有入门票可以进去了。”

我把“门票”拿给她,她用瘦弱的手,紧紧的握着……似乎握着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和希望。彩珠师姑说,她还曾说过,希望我们能为她念佛。她已无力言语,但念佛声,似乎安抚了她的心……

隔天,有了天国门票的Madam ong终于得偿所愿,在清晨10点,永远的离开了。

15/9/2012:这个故事有个温馨的后续。Madam ong 的童年玩伴,一直很关心她的病况,辗转得知她病逝后,他们来到慈济用她的名义来捐款。再得知这个故事后,他们的亲戚,也特地前来,为自己捐款……Madam Ong在生前无法圆梦做太多好事,但她的故事,已经为爱,带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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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内,临时安排了理发师志工及佩琳陪我去为Madam ong理发,理发后,再帮她抹身。国庆日除了为马六甲留下夕阳事业记实,忽然想起医院志工两度答应临终病房的癌末病患Madam Ong,去为她理发。记得星期三去看她时,她又比第一次看到时,又瘦了一圈。

已经得用呼吸器来协助呼吸的她,由于股上的褥疮,她已经无法正常坐着,我和佩琳两人用手当她的垫背,理发师快速的帮她剪后面的发……我手上摸的,只是一副期待快掉离开的病苦的皮包骨架而已,星期三那天晚上,我们问她,你还有什么愿望未完成吗?她只求:“佛菩萨快点来带我走……”


三人七手八脚,帮她把残留在身上、床上的发清扫干净,一遍又一遍……Madam Ong客气的谢了又谢,悠悠说道“我还没生病前也正想当志工,但原来已经来不及了。”那种深深来不及的遗憾,震撼了我,我快步走到洗手台洗布,忍着几乎夺眶的泪。我跟她说,不要忘记你也有做好事,星期三我去探望她时,尽管没力,她还是努力在钱包中,找出了RM60护持吉隆坡静思堂建设基金。那是我收过最沉重的一叠钱,我马上请在慈济吉隆坡分会上班的弟弟,先垫钱为她捐款做好事,以便快点拿到收条。


红着眼眶,继续协助清理.“你们的服务真好,这是我最干净的一天。”Madam Ong非常不喜欢麻烦别人,尽可能都自己来,但如今她连拿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身体的赃物示众,
却无力清理。原来,干净不是理所当然的。

对我们来说,这是举手之劳,但对她来说,这是没齿难忘。玉兰师姑和彩珠师姑上回关怀了一位家人都非常忙的癌末病患,为了一块她想吃的糕,她们跑遍了马六甲,终于找到了糕,送到她面前。隔几天后,她就离开人世了。听到故事时,我很感动。我没看到那位病人拿到糕点的样子,但我相信,她一定非常感动和了无遗憾,因为有人在她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真诚的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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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的揉着她的腹部,但却被骨瘦如柴的她腹部的“骨感”,吓到手顿了一下,赶紧若无其事的继续,希望这样慢慢的转圈,能让她的胃感觉好一些。但,她还是吐了,以往很容易就和水吞下的药丸,现在不但难以吞咽,她甚至也无力去拿,加上末期肺癌,让她的呼吸困难。是时日无多了吗?她甚至还看见一丛丛的莲花在眼前出现,待想要看清楚时,已经消失……

我才刚刚跟英文编辑丘师姑庆祝她的50岁生日,她意气风发的分享人生……但镜头一转,我正在Palatif Care unit里进行临终关怀。看着64.5岁的她,听到她说“本来我赚的钱,是要用来过后半生的,但是现在都用在这里……”

是啊,我们都向往有赚很多钱,但是最后钱,我们花到哪里去了。幸运的,可以吃香喝辣,快乐不知时日过的,徜徉在异国的风光里……不幸的,就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

什么是幸运,什么是不幸?我觉得静静在一旁感触,连话都说不出来的Gan师姑,事后的分享很有意思。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有勇气踏入临终关怀病房。她感叹:我们总归会死,认识死,我们才更了解生,也更了解自己。我觉得他们很幸运,他们因为重病,开始尝试了解自己,也拥有了重生的机会。

我绝对可以见证这句话的力量。因为我妈妈生命时,我几乎每天都在她面前说……这是老天给你的礼物,是你重生的开始……我妈听我念久了,也会背了。加上她本来就善良单纯,所以最后,她听久也就深信不疑,开始觉得自己幸运,最后,我又用了杀手锏,帮她把心里源头的垃圾都请她哭出来,我妈虽然名义上癌末,但状况要比这个常坐在电脑面前就忘记起来,每次都周身酸痛的女儿,还要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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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tumpang营队吃晚餐时,无意在一旁听到了两位慈济志工的对话。

“别人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忙,但是却不知道我们忙的非常快乐。"前面的一位看来忙了一整天,脚都不停使唤的师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满足说道。

“对啊,因为他们都在外面看,没有进来实际体验和做,当然不能明白行动以后的法喜充满。”我身边不远处那位,显然也忙到很累却很知足的回应。

接下来,我只听到满足的感恩和笑意。

我埋首在食物中,并没有特别抬头去看清楚她们的长相,但是嘴边却忍不住起了笑意。

门外门内,只是一门之隔,但这一门之隔之间的源远流长,可绝非一言三语,所能说清。但我绝对不敢做一位快乐的慈济志工,因为快乐很快就消逝,我一直努力当一个由内可以涌起清泉,不断洗涤自心,再带给大家法喜的志愿工作者。

只有甘愿去做,才能像两位师姑般,累到battery low in danger,还可以带着笑,好知足,好快乐。

我也拥有这种纯粹又干净的快乐,所以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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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感動滿滿,但工作太多,多的像被壓彎腰的蝸牛,得慢慢的爬梳,才能將文字和圖片顯現在世界的眼前。

剛完成了戴師姑的故事,就談談拍攝她的趣事吧!

戴師姑包了十年肉粽而今決定包素粽,用心推廣素食,所以我們三人前往拍攝。拍攝結束前,卻像暴動般喧嘩。

只見文字記者抱住師姑,錄影師則高喊快點上車,我們狼狽不堪,只聞現場有兩種喊叫聲~“要!”“不要!”師姑拿了一大串素娘惹粽要送給我們,後來算了算,一共有至少8粒吧!

因為師姑都是用最上等的好料來包她的素粽,米還是當導遊的女兒從泰國搬回來的AAA好米,而素料都是選用最上等的食材來包,那入口的好味道,真的是跟慈濟的素娘惹粽有的fight。我們事前已經說好,三個人就試吃一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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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立,是《论语•为政》中,孔子对于自己在30岁时所达到人生状态的自我评价。很多人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三十岁了,应该能依靠自己的本领独立承担自己应承受的责任,并已经确定自己的人生目标与发展方向。

不是每个人都能意气风发的,三十而立。

三十岁对她来说,度日如年,每一天,她跟死亡就更接近多一点。有谁会不甘心呢?她的新生儿才7个多月大,才刚当妈妈,却在怀孕五个多月时,被检验出罹患淋巴癌。孩子出生后,她连抱都没什么机会,因为手和脚忽然都失灵了,无法移动。妈妈又有肾病,无法协助她看顾孩子,夫妻俩只好忍痛将孩子送到远在巴生的婆婆,代为照顾。

在中央医院看到她的那个瞬间,有股错觉,自己似乎正在与一位在逐步放弃生命的灵魂的躯壳,相遇。我一只手臂,是她的两只手臂,也是她的一只腿的大小。再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那是恐惧中带着涣散的感觉,仿佛灵魂随时都要离去,不过在等待一个当下。我忍不住停驻,只为了能陪伴她走那么一小段人生的路。一谈之下,先生告诉我们太太是慈济照顾户,生病后,慈济急时伸出援手,解决经济困顿。

先生放弃了工作,陪伴身边,为她处理所有大小事,却总无奈的看着妻子因为病痛的折磨,心情如天气阴晴不定,那种压力和无力,大的让他无奈,八个多月来,却仍然不离不弃。而那个表情和感觉,我最懂,因为我也走过,现在还在继续上路。我跟太太说:“你再没有胃口,都要为了你所爱的人,吃多一点,因为现在你要争取的是,更多与所爱的人相处的时间。”我只要求你,努力去争取更多活下来,看着孩子对你笑,先生对你的包容和疼惜的爱。

太太做了气切,最近才拆除管子,她说什么,我并不能了解,但我懂得看她的表情和动作。她努力的,对我笑了笑。我常常希望在死神降临前,让一对夫妻,能更靠近多一点,我唯一会的,就是起哄,叫先生唱首情歌给太太听。通常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开心的笑。先生笑了笑,说他不会,但是他停顿了一会儿,趋前在妻子的额头,印上一个深情的吻,一切都尽在不言中……这是这辈子,我看过最动人的一个时刻。

太太带点羞涩的笑了,先生也笑着,带着泪。我也笑着,嚼着眼眶中的泪,为什么世界上很多的爱,总要在生与死激烈拉拔时,才被看见呢?我跟太太打手印约法三章,“我希望你能走着去慈济找我。”她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否会在见面,但是我在她的心中,种下一朵正念的花,我知道,有一天,它会开花。有没有缘分再见面,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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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23-010a  

图解:每一天的结束,就像少了一滴水珠,少了有型的水珠,期待增加无形的智慧水珠。

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10天,我会做什么?

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一个语焉不详的出口,躺在床上,想要跟世界对话,却只有咿咿呀呀,不断的从嘴巴吐出。我该怎么办?

昨天到专科医院采访时顺便陪一位师姑,去探望了一位被医生宣判,只剩下不到10天生命的男士。当然,我们都知道他的命运极限,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整个膀胱都被癌细胞侵袭地不堪一击,原本还有50%的手术机会,随着每一天身体送出的坏讯息,他离世界的距离,忽然间时间以光年计算并加速,活着的机会,越来越短。

步行工作的短短20分钟,常常被用在静静的思考上。今早即将走入慈济园区前,看着隔壁工程停车场遮雨盖上,快乐歌唱的麻雀。忽然,有种无以名状的幸福感,油然升起,感觉自己能听到清脆的鸟叫声,能四肢齐全的走路,双手能拥抱大地做好事,能看见大自然所创造的平凡神奇,能健康地或者,即幸运又幸福满满。

放工后,抓住零碎时间去医院当志工。在医院遇见了今晚主讲的教授,一位年迈中风的马来籍阿嬷。她激动的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总无法成词。安慰着她,却发现她在重复着我每一句话背后的语句。她什么都无法表达,只能用一只手,微微地移动,轻拍着身体,似乎在述说着什么。心里有戚戚焉,如果灵魂被禁锢在随着岁月日益败坏的躯壳里,情何以堪啊!离去前,阿嬷竟然还努力地伸手,握了握我的手,仿佛在感恩,我们陪伴她,一段无言以对的短暂时间。

我想,生命就在当下,所有的如果,不过就是在提醒我,不要以为自己还有明天,充其量能拥有的,就是当下那一刻。

把握当下的一念,当下的行动,和当下的所有好与坏。每一天入睡前,重新把一天“从头看到脚”,赫然发现,每一天都是一本“念头启示录”。

今早志工早会上一个医师分享。他有一位无法说话的病患,有一天,无意中发现医师就住在他骑脚车经过的路上。每一次经过碰见医师,他都会咿呀的跟医师打招呼,再比个赞的手势。有一天,奇怪的声音又响起,医师的孩子好奇张望。医师跟孩子解释病人的状况,孩子忽然说:爸爸,他在你的脸书上按赞呢!”现实中的脸书有血有肉,更值得去珍而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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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走在世間,常常不由自主地,走入深邃的黑暗中,彷彿失去了方向,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念一盏盏的街灯,或是渴望着太阳,抑或月亮的温暖。

我也走过黑暗、无助……迷失在无边无际的彷徨中,所以对太阳和月亮,或是一盏街灯,能为黑暗带来的希望,有着最深刻的感受。于是,当你的先生的生命走到了黑暗,你陪着他飞越千山万水到异国求助,想念着总为苦难人带来温暖的慈济人的身影时,身穿熟悉制服的她,忽然出现在您们就医的专科医院里。

“好像看见月亮掉了下来。”你形容当时的心情。当时你不顾一切的,兴奋的冲上去,拉住了她,分享你的酸甜苦辣,几乎是抱着她,快乐的要掉下眼泪了。

我听过很多人,对慈济人的印象,只有你形容的,让我忍不住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因为,我感受到这句话背后的莫大力量,有股在茫茫汪洋中找到浮木的希望,在隐隐荡漾着。我忽然对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有了更深一层的体认。

当医师坦白地跟身为专业护士的你宣布,眼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马上动手术,不然先生只有10天的存活时间,二是送他回印尼吧,但是不担保他的身体能否承受;医师问儿女刚回家的你,“你一个人承受的来吗?”你即使悲伤仍笃定的说,“我有慈济的师兄姐陪我。”不过才认识几天,你就已经深信他们是你的家人,一定会不离不弃。你拉着陪伴你的,既陌生又彷佛熟悉的师姐哭着问道,“我该选哪一条路?”

不过是三个星期前的事吧。怎么世界就不一样了?当时事出突然,身为慈济人医会义务护理人员的你,要陪伴人医会医师进行四场紧急手术,尽管先生在女儿的婚礼隔天身体不适,甚至出现血尿,你仍然不得不为救人,而将个人的事,放下。

我可以听见你的愧疚和责任,在拉扯的声音。随着那个恸,我们陪你一起痛,陪你一起走一段,最难挨的路。

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抚一个脆弱的要碎掉的灵魂,但一个小小的身份,竟能让你燃起希望的火花,我忽然觉得慈济人即伟大又渺小。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知道,一张照片,可能会为你,至少带来回忆。于是,我拿起相机,为你和来自不同家庭的家人,以及从印尼赶回来的孩子们,拍了几张合照。

祝福你,一切都会是好因缘,我如此深信,也如此为您们虔诚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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