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在柳树枝轻拂中,共进午间团圆饭。何国嫦阿嬷和同居多年的男友阿 Hock和我,仅有一面之缘。印象中,有屋子中浓得去不掉的狗骚味,和阿嬷总是眉头深锁的苦痛,在不通风的木屋中,打击我肺部的容忍度。
在一次谈论她的个案时,我想起沙巴州慈济人曾成就一桩好事,让离婚多年的怨偶,破镜重圆。在癌末丈夫的病榻前,亚庇慈济人为不离不弃的太太和骨瘦如柴的丈夫,重新安排一场婚礼。
阿嬷是乳癌末期病人,生命周期,仅剩三个月。如果生命中,只剩三个月,你我会如何运用,忽然间,像流星般珍贵却在眨眼间骤逝的美丽时光?
我对负责阿嬷个案的志工提出,何不让同居多年的何国嫦阿嬷和男友阿Hock,行一场婚礼?
一念心动,必须行动,方能动员,完成阿嬷的梦。虽然,我不知道,那无意中在脑神经中漫步的念头,是不是她曾经的遗憾之一。
一念心动,让阿嬷得圆出阁美梦;让被我“循循善诱”而来的妈妈感动落泪,忘记第三次化疗带来的痛苦不适,顿时体悟自身的幸运;让众人能合心成就美事,我因此见证一念间的强大力量—一念,既能带众人上心灵天堂一游,也可以让人下堕地狱苦海浮沉。
一念之间的体悟,让我思考—我一定要守好一念间,将之奉为对应种种境界的法宝。
于是,我为自己贸然夺过同事SL的相机,把妈妈和不知如何拒绝的SL给丢在脑后,忘情投入拍摄一对特别新人的婚礼,一连串的冒失行为,找到最具说服力的答案。
镜头前的何国嫦阿嬷,比起吃年夜饭当天所见,明显容光焕发。她强忍身体不适,脸挂幸福浅笑,完成终身大事。我心心念念,只想为一对新人,留下曾经拥有的幸福,即使,幸福和死亡贴的如胶似漆。
SL还未拍摄前一天,已经为这桩美事感动落泪--或许,有另一半的人,比我这种对爱情少根筋的人更为煽情,更能用同理心去为双方设想。
我只想减少癌末阿嬷也许有的遗憾—一个和男友同居多年的女人,在离世前,对婚礼总有些憧憬吧。和男友感情稳定的SL想的更细腻,她感念的是,阿嬷的另一半阿Hock,要如何在婚礼的同一天,就要面对即将失去挚爱的残酷考验。
爱情,跟其他的请情爱爱一般,终究得面对枯萎。阿嬷不过在帮我们预演一场,提醒世人,爱再缠绵悱恻,终究会凋零在死亡脚下,风一吹,尘归尘,土归土。
经历母亲的大病,纠缠在两代失联的爱恨情仇中;我拂开蒙尘经典,寻找小爱何以此般苦痛纠葛不清的答案。从实践、力行教理中无数次跌跌撞撞,费心吹拂心上久积尘埃。恍然中,似懂非懂、在时间的潺潺流水中推进,了悟—心勿要缘境,要习得守之不动;做任何事要过程用心,结果随缘。
爱的太用力,反而让彼此陷入溺息威胁中,痛苦挣扎,理不断、剪还乱。爱要取中道,像坐跷跷板,你上我下,我上你下,彼此都有机会感受跷跷板的乐趣,争执一起,就平衡跷跷板,来个良性沟通。
在念头的起落间,我一遍遍重新阅读自己:重塑、归零、再起步;在拍摄中,我一次次透过视窗窥探内心天地:拍摄,是利私欲还是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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