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Is Beautiful

“哪，这是在庙里求来的。”二姑拿起一包透明塑胶袋，里面是一小包水，隐隐透着点点的灰。

我的头开始隐隐发麻，不是什么莲花符，就是符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符水有用，那医生和医院要来做什么？”大弟与我照对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的眉头开始深锁，脸色开始发青，嘴里也开始嘀咕，“不要喝，喝了肚子痛怎么办！”妈妈很快就感受我发射过去的“镭射光”，但是又不忍心拒绝爸爸的关心，又摄于我的“威力”，只好半推半就地说，“我喝三口就好。”喝了后，还要用它来洗脸，妈妈意思意思地沾了一点水，然后往额头抹去，爸爸几乎要把妈妈拉下床去，用符水洗脸。我忍……！

大家都离开后，剩下我和大弟弟，他摇了摇头。我想了想，跟妈妈说，“你做的很好，因为爸爸就是担心你，所以你为了让他安心，才会要喝这些水，但是你也必须好好保护自己，要是伤口发炎感染怎么办呢，那不是让他更担心吗？”

妈妈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明白，她喝下去，是为了爸爸的爱，当然，也为了安自己的心。

我忽然在想，两年前如果让妈妈在东马接受治疗，妈妈会被满天神佛，还有很多姨妈姑姐的鼓舞和好心的推荐药物或秘方下，变成什么样子呢？多年的医院志工，让我看透了太多的病人，不是被医死，而是被别人吓死（买了太多的灵芝草药……但是身体不一定适合，又惊又怕……），或是被自己吓死的（失去信心，谁推荐什么都去尝试，最后再回到正统医疗时已经回天乏术）。

在我看来，我们无法救助一个人的身体，身体要交给医生，心则要交给菩萨，旁边的人，则只能发挥虔诚祈祷和祝福的力量了。在一个人最病弱的时候，她需要的不再是另一个惊吓和不断的左右，乃至于终于失去了信心和心智，变成被人牵引的无辜生命。

我喜欢这样的好心：一张慈济师姑-阿姑师姑，到她经常运动时经过的小庙里求来的签。老人家心宽念纯，所以求来很正念的签：

内藏无价宝和珍，

晚上接近十时，忽然间看见妈妈隔壁床的uncle仓皇地，衣不遮体还湿嗒嗒地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我从躺椅上坐起，拿起眼镜一看，哦，Uncle狼狈的很，似乎还在发抖中，他看着我，说“我跌倒了。”

Uncle也是脑瘤病人，刚动完手术几天，之前也是脚被影响着，无法行动自如。其实当天已经看见uncle的脚力很不稳，但是没想到今天就出状况了。

我倒了一杯热水让他定惊，并找来护士解决里面被他无意中碰撞，水柱流不止而泛滥成灾的厕所，再请护士帮他换上干净衣物。

本来想倒下去继续补眠了，但是看见他双手颤抖地，根本无法将手机电池放进手机里，好不容易一番折腾，终于帮他把手机电池弄好，让他打给儿子定神。

我忽然庆幸，再累，我们都没有离开过妈妈的身边，因为，在最彷徨无助时，这是一种定心的力量，安定的不仅是病患的心，还有亲人的心，虽然，躺椅被体重暴增的大弟睡歪了，冷气冷到我实在很难入眠，妈妈总在我睡到最甘甜时，把我叫醒要尿尿……睡眼惺忪，但却因为有了一份甘愿和安心，变成一种甜蜜。

实在是太累了，围巾往眼睛上一盖，竟然可以凌晨时分在LCCT里昏睡过去。一阵孩子的嚎哭，我还沉迷在侄女在哭的梦中，实在太大声了，猛然被惊醒，一醒来，旁边的华人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换成了马来男子。几乎是被弹醒，好想睡……

朦朦胧胧地，终于上了飞机，飞到古晋，在老友珊妮的协助下，大包小包的来到古晋中央医院。犹如杨姥姥逛大观园，迷失在一个迷宫中，不知去向。结果看到一群医生，忍不住问路，谁知他竟然知道我妈妈的名字，看起来，我不会很刚巧的问到我妈的主治医生吧？医师当然没有时间回覆我，他指好路后，就带着一群看似实习医师的人，一起匆忙离开。

听说，我妈的主治医师，是古晋中央医院的consultant，深具权威。当然，我妈的病房也很独特--Ward Neurosurgeon，她住在开放性的病房里，里面有4名男病患，当然还有包括我妈在内的3名女病患。男女同房的病房，我在中央医院，首次见识。

妈妈精神不错，她说比起之前两天痛到无法动弹，昨天医师特地随行，坐飞机赶赴古晋，在机场用ambulan直送古晋中央医院。听起来，过程煞是惊现严重。我和妈妈实在心有灵犀，我想让爸妈多点相处时间，好好谈谈，所以选择不要太早飞扑回东马。比起上一次妈妈刚开始发现癌症时，这次我的心，倒是淡定自如，一切自有好因缘。妈妈倒也厉害，她也好好跟爸爸谈开。妈妈半辈子侍候爸爸，这一回，爸爸发挥了他的无限潜能，温柔地服侍妈妈。：）

好多人，来来去去的探望，二舅，大弟的经理，珊妮与妈妈，古晋师姑，还有一位舅母……妈妈不累，我倒是随时就想倒下去，好好睡一觉。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医师说要替妈妈彻底详细检查，一切自有待分晓。

阿兰比较像我妈的女儿，哈……

我都不知道这是妈妈第一次看日落！！！老爸真是失职！阿兰拍的不错哦。

妈妈和阿兰还手拉手看日落！她比较像我妈的女儿呢！

最美的笑容！

:)

放工后，直驱甲原始森林，圆满妈妈的愿望。她最近一直要求，要到原始森林走一走。顺便，也让影视部同仁拍摄，最近上人在呼吁法亲关怀，妈妈在马六甲将近7个月以来，就是这些好人一路相伴，于是，当晓红问我可否拍法亲关怀时，我没有任何异议，除了他们得徵求妈妈的同意。喜欢拍摄者，难以忍受被拍摄，不知道我的心声，是否是所有摄影同好的心声？

在森林中，我才清楚了解天赋的意义。我一眼就看到高达几层楼上的这片四叶。跟晓红等分享照片时，她望望四周，怎么我看不见？她喊录影同仁庆浓说，我也要那个画面！有人曾这么说，当有一样东西，你做的特别好时，那就是你的天赋。也许，我就有拍摄的天赋。天赋不是天才，这是我在无数次的摸索失败、呆板拍摄中，痛定思痛的经验所谈。我只是喜欢拍，尤其喜欢挖掘大自然中的美。我很喜欢日本摄影师星野道夫，他相信对大自然的兴趣和探索，其实是对人本身的兴趣和探索。

烟霾漫天飞舞，原始森林提供了最新鲜的空气，我们的近亲--猴子家族，爬满了吊桥，在那里彷若无人的耍起杂技。

最爱抱树的观群师姊，带了妈妈一起拥抱大树。我记得环保作家，曾买下日本一座森林的尼尔先生讲述他的小时候，他的奶奶告诉体弱多病的他，只要到森林中，抱一颗最高的树，跟它说话倾述，病就会好。他真的去抱树，也如愿以偿病愈。我相信这不无可能，在森林中，心很自然的被大自然打开，什么乌烟瘴气都会被清洗一新，怎么还有除不掉的伤痛呢。

我总是这么说，合照，一定要在大家都放松时，才最自然美好。于是，趁他们松弛下来，我赶紧喀嚓--晓红，瑞兴师伯，妈妈和观群美好的笑，就永远被留下了。

我们是彼此的影子，即亲密又疏远。没有人能否认一段亲缘的关系，得用若即若离来形容。彼此的距离即使海角天涯，心与心的相连，是世界上没有一把剪刀所能剪断的。

11/7我和弟弟与妈妈，特地举办了一场感恩祝福会，邀请很多生命中的贵人，莅临。

我和妈妈弟弟们生命的贵人菩萨们。

终于，治疗告一段落，我们特地在11/7，举办了一场感恩祝福会。感恩太多好人一路相扶持，还有祝福妈妈健康快乐。妈妈很开心，我当然也一样，不过，从傍晚6点一直到10:30pm的流水席，让我觉得我的四肢已经懂得分段思考了，它们在那几个小时里，开始一一累得睡着了，直到我的脑袋在深夜11:30pm后，休息。我老弟自从食疗后，不知是不是精神大好，已经将近11:20pm，他还兴致勃勃的说要抹地，我累的得把眼睛撑起来，手都挥不起来，前天和当天早上，为了迎接这么的好人到访，我足足抹了好几次地，吸了几次尘，我告诉他，太厉害了，不过，我没力，自便。

我不知道到底还剩下多少本钱--体力，精神，心智，可供任意挥霍。

以前，可以为了写一篇稿，编辑一个相簿，努力至三更半夜，乐此不疲。曾何几时，开始察觉记忆力消退，前一秒的交代，转身即忘，遗忘功夫很高明，却惹来沟通上的断层，引发诸多误会，常让我有心无力的解决，事后总懊恼不已。

拥有未老先衰的记忆力已让我垂头丧气，疲劳也跟老迈的记忆力如影随形，骤然发现，它两已打得火热，如胶似漆，难分难解。我只好日复一日，幻想着奇迹王子骑着白马来抢救我。只是啊，我难免会担心，我无法控制的食欲和多余的轮胎脂肪，会不会把白马给压死，王子给吓死……sigh.

后来，奇迹出现了！只是没有骑白马，也没有王子，在我第N次祈祷要减肥后，它跟在母亲癌症的影子后，大刺刺的跳出来，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差点就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烦躁，像是困在牢狱中的野兽，随时就要脱身而出，放肆的张牙舞爪一翻。

不会想，是烦恼的缘由。带母亲到中央医院的breast clinic，去确认电疗治疗。事前没有规划，于是，我从Mahkota与Pantai中，选择母亲动手术的Mahkota医院，而完全忘记得评估交通的问题。

下午回来上班后，才发现出问题了。去哪里找交通，Mahkota在城中，距离住处，是一大段的距离。要麻烦人载？要住进中央医院，跟其他病人一起随医院提供的车去？还是其他……太天真，以为交通绝对不是问题，结果，不用心的决定后，得承担在心灵地狱中，像困兽般躁动的苦。

遇上癌症，绝非罹病者所愿意，您必然感到心慌慌，也会感受周遭人的关爱，会有很多人告诉您这个好，那个妙，还有很多顶呱呱。届时，所有聪明人，都会因为怕死而被人牵着鼻子趴趴走，钱会像雷阵雨一样，来匆匆，去无影；人也会像陀螺般被转到晕坨坨。我只能建议，把心静下，现在是您开始第二次新/心生命的好日子，即将来临！请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关掉，听听您的心怎么说。

妈妈第四次的化疗，过地惊人的顺利。她精神奕奕的完成化疗，一点幸苦模样都没有，仿佛不过是到医院吹冷气乘凉一下，然后回家，一切就跟往常一样。隔天，还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的出去运动。

跟以前我所认识的妈妈，天渊之别啊。以前的妈妈好像背负天下最沉重的包袱，笑得勉强，活得战兢，一整天下来，忙得要崩溃，还得面带笑容。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帮妈妈打开心结，我找到能感动自己的门，不见得那扇门就适合妈妈。所以，商请别人来帮她开门—开心门。

清晨9时，妈妈坐在Unit Rawatan Harian一偶，等着量血压。这是中央医院特地为一天来回病患所特设的诊所。冷气，跟上回的一样冰寒，幸好出发前，我将她遗漏的绒帽给带上。绒帽总比硬邦邦的帽子，在冷咻咻的病房里，来的温软。

两瓶normal saline,再加上几小瓶化疗药水，就是化疗所需。老实说，其中一种化疗药，还真像妈妈化疗前后都不间断饮用的beet root水。颜色不巧就跟煮好的beet root水一模一样，混合完毕，注射进身体的药，像寒玉般跑进妈妈的身体里，帮她杀死所有好的、不好的细胞。

妈妈从不清楚说明她的感受，我总是透过第三者，了解化疗的种种。就连药物注射过程中，妈妈的皮下组织会像冰块般寒冷，也是对面爱说话的马来阿姨不断的呢喃中知晓。

问妈妈会不舒服吗？会晕吗？会吐吗？会冷吗？总是那么一句，不会啊。她总是一句一切都很好啊。然后为自己的些微不适，找任何通情达理的理由。我的基因中带着的，是和她同出一侧的，无可救药的乐天和善良。我们都很容易陷入死胡同中，无法自拔；却也拥有自觉并挖掘强大潜能，自救救人。

我从她身上看到的，是我；也有我不想面对的，另一种我。她温柔中带散漫，我暴躁中带激进；要如何让火星人和地球人和平共处？我这票新新火星人，自以为是的很，稀奇古怪的个性一大堆，在与地球妈妈的相处、磨合中，重新认识彼此、打造和平盛世。

“每当我想到那在凌晨三点半起身，走动在三个原住民部落，送了48年信的老邮差时，总会提醒赖床不起的自己：他此时已经做完一天的工作，我的心就会振奋了起来。”

台湾资深新闻工作者詹怡宜，分享她在采访生涯中最难忘的故事。

生活，是由故事砖块堆積而建筑的大宅院，里面，也许堆满垃圾，也可能放上满坑满谷的宝物。每天每天，我们都很忙碌。大大小小的故事，像掉落满地的大小珍珠，被匆匆的堆放进宅子的角落里，在柜子里、在桌上、在沙发里，或扔在厕所内面壁思过。

喜欢听故事，也爱写故事，不代表我会是称职的故事管理员。故事被七手八脚的抛进，所能想象的各种角落里，慢慢随着日子蒙尘、化灰。连自己都无法好好整理，如何来管理故事呢？所以，设令自己的将生活的垃圾都清理干净，让生活上轨道，才能让故事张开翅膀，自动归位。

记录别人的故事，也书写周遭的生活小点滴。

拍摄蓝色湖泊中孤独长大的莲丛，是因为感觉它是我当时，最能贴切表达内心感觉的纪实影像。要说的话，要表达的感受，就是它。它是我，我就是它，那孤独地，努力想开扩成长潜能的新莲丛。

一朵妙想天开想要飞天的莲，只会掉进现实的垃圾桶里，慢慢腐化，归尘。非要到被丢进垃圾桶里反省，才能让我痛定思痛，面对、处理、解决，再放下。

我一直是阳光的，可是有一天，才惊觉，人有两面；我得学习面对狰狞、可怕、黑暗的另一个我。一度沉沦在里头，看不清楚方向，仿佛掉进黑洞里，让疯狂的念头，抓得全身溃烂、血迹累累。原来，人类就是用意念将自己逼疯的。

像个疯子般不断展开攻击，是为了找到出口，呼吸。让我自私地多呼一口气吧。

太多的手，伸过呼吸器，想帮助我呼吸；却没有一双手，可以让我放松、呼吸。要在那电光火石间，才发现，只有自己，才能说服自己，来个轻松的吸吸呼吧。

感觉像杆面团，一团被风吹地硬邦邦的大面团。阿香又压又搓地，说道：“你的压力一定很大吧，肩膀很僵硬呢！”就是全身僵硬如铁，才会来牺牲色相，让你全身按摩啊！我累的不想回应。

冠群一口就答应，要带我去按摩解压，我在电话的那头，心里盈满感恩之情。仿佛已经走投无路，不得不寻求外援，天知道我多么害怕被拒绝。从走出家门，独立在外那刻起，我就不得不学习，如何尽己绵力去完成命运交付的任务。不是不想求人协助，也不是不曾产生依赖，过程中，体悟良多，整理一套人生哲学--自己跌倒自己爬起最为上品。

什么时候让压力缠身，以至于负荷过重，导致山火爆发，一发不能收拾？妈妈的血不过关，必须要延迟一个星期进行化疗像把火种，风一吹，所至之处，无一幸免。是习惯让零星火点慢慢烧开，却不马上行动去扑灭？原因已不可考，重要在于马上面对，处理，再潇洒放下。字里行间和身体力行的差距是天与地，却要人去踽踽独行，我既碰不到天，只好伏在地上，像个婴孩般学爬。

修蔓师姐一直告诉我，照顾病人的人比病患本身的压力还要大，一定要释放压力。我已经放手让妈妈去独立运行，妈妈照顾自己多于我照顾她。我充其量不过是食品联络商，食物供应，连鼓励加油我都已无法负担。我无法放下，去面对晦暗处，那面目可憎的自私一面，只好潸然泪下，以为让视线模糊就能避开丑陋面。

既要学习如何相处，也要学习面对自己，还要学习接受各种考验，这份上天送来的年度project，让我又哭又笑、疲于奔命、应接不暇。只好自我安慰—唉，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突发状况时时试炼心脏的强壮度），劳其筋骨（三不五时就得搬运5加仑的水，同时要multitasking洗、切、煮、蒸；还要面对电脑超过8小时……全身僵硬紧绷中），饿其体肤（没机会饿，却瘦了将近3kg），空乏其身（就快变马脸，小腹的肥肉在空气中努力蒸发着），行拂乱其所（眼睛细雨连连，阴阳怪气的牛脾气随时整装待发）……

像条被困在浅滩的鱼，奄奄一息，就快无法呼吸。

无形的气压，紧紧勒着，搁浅的鱼儿在掉泪，一滴接着一滴，无法控制。

生活在E世代的鱼，也开始有了生存下去的压力。

也许，鱼儿这辈子最大的考验就是好好去面对、接受、处理，再放下吧。

甘愿点，欢喜些，好好的努力，我就不相信我无法冲破命运的压挤，漂漂亮亮的活下去。

新年没收到几份红包，反而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会在夜里发光的琉璃海豚。

 燕燕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两个原本没有交集的女生，因为同时来到世间，因为慈济的因缘，相遇相知，成为好友。

听起来，还真有缘。

没来得及参与家族大团圆的新年、只来得及穿上旧衣在医院赶稿的新年、没多少人记得来拜年的新年。投入一场被遗忘的新年游戏里，我郁闷的非要飞出去，狠狠的呼吸新年。

刚巧燕燕上网，怪不好意思的问她，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吗？

她告诉我，只要我需要，什么时候要出去，通知她。

来载我和妈妈出去吹吹风时，带来一串自家亲戚栽种的香蕉，又带来满是花海的书，一慰母亲爱花却无法一睹花海之心。

我一向幸运，身边有不少真心相待的好友，甚至，比我还懂我。

她们懂我无法停下脚步，所以纵容我不定期的自生活中出走，却不忘适时提醒我走回常轨。

2007年初，美国Money杂志制作美国人新年愿望调查。根据调查显示，美国人最大的心愿是：存够两百万美金提早退休，其次是成为百万富翁、创业当老板、拥有海边度假小屋，存够钱让孩子上名校……

无独有偶，商业周刊在2009年一月，特参考该杂志，策划台湾工作族新年愿望专题。

调查结果出炉，让众人跌破眼镜。

在答案揭晓前，告诉我，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看看您的愿望是否榜上有名。

我新年的愿望，很平凡，我只想过健康、快乐、不断学习、提升智慧、过最有意义的人生。

不断地在学习中，学习调伏习气。

牛年让我第一个想起的是牛脾气。我的牛脾气，让妈妈难免受气。

终于忍不住让脾气控制了身心，硬是把所有心里的话全都丢了出来，跟妈妈把旧账全都摊开来说。

我只想妈妈跟我合作。我不愿意见到妈妈浪费时间、金钱和食物，再度消掉她的福气。如果非要被癌症狠狠折腾蹂躏，那么做为子女，我最希望妈妈能从癌症病痛中，提升智慧，离苦得自在。

我说了很多很多，话不轻不重的，希望能点到精华，让我们同时受益，茅塞顿开。

牛年很忙。

今天，忙的一塌糊涂，赶着制作上网的月刊，边想妈妈的淋巴水问题要如何解决；不小心看了电话一眼，哎呀，怎么忘了家乡好友昨天结婚，明明昨天还在提醒要致电她啊……还要忙着抽空看报纸、大爱台充实，吸收点正面讯息，希望脑袋不至于让忙冲昏头。最重要，心灵田地切勿让其枯萎老死！

除夕前两天，带妈妈到照顾户家里围炉。除夕下午，再度与乳癌癌末病患在柳树叶飘飘下，围炉庆新年。牛年的新年还未到，已经吃上三次年饭，何其幸运啊。

年除夕，借了寄宿处的脚踏车来骑，想要活动下筋骨，谁知还没踩多久，就在路口掉链，我一头乱发冷汗，加上一手黑油，狼狈到无语问苍天。带着满手指缝的黑油，晃到桂花师姑家吃团圆饭。

年初一，带妈妈到静思堂与众慈济人与上人视讯拜年。实在是太需要呼吸的空间，渴切需要加油和新力量，一定要出去走走。妈妈不想出去，只好把妈妈寄放在师姑家，跟其他人一起到感恩户家拜年。出走是正确的选择，我抽离原来角色，看见其他生命如何展现韧性。

学习的过程中，老师是不分好坏的。不管好坏，皆能让我们适时上课，让人茅塞顿开。

带母亲再度到马六甲中央医院报到，预约8:30am，结果10点多我们方看到医生。看似年轻的马来女医生不多说，只告知下星期三来化疗，我们就被请出诊疗室。

在外面又等了好一阵子，结果轮到我们时，我一个不用心，没有看清楚资料，多问几句，华人女护士就嫌我麻烦，只差没有叫我滚回私人医院。

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纳闷的离去。至少，我们在二顾茅庐后，前后总共等了6个小时后，“诸葛亮”才终于点头，给予明确的答复。

虽然很多人都说，家里的两宝总不爱身体检查，因为害怕检查后发现罹患重病。但是最痛苦的是罹患重病后，还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情吧。

星期二放工后，跟丽珠和林桂一起带妈妈去海边吹吹风。我怎么感觉她们两个比较像女儿，一左一右随侍身边，我反倒像是随行的摄影师。

特地跟leo借他的新相机，拍一些照片以慰远在南中国海另一端家人的心。难得leo不介意，整台新相机都交给我，要是有谁要借我哦的新相机，我都还得多想想呢，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除了有朋友同事们的鼓励和协助外，还有诸多好人一路扶持。难怪每天早上一起来，我总是觉得啊，又是美好的一天，我怎么会如此幸运能拥有一切呢？

妈妈是爱花之人，奈何马六甲和金马仑不是邻居，距离太远，无法让她“心花怒放”，只好让她到海边追逐浪花。

如果母亲最欣慰之事，乃看到孩子快乐，那么，孩子能让母亲欢喜，不啻是一桩美事。能让母亲开怀，在病中领悟人生真谛，进而提升生命的价值，是身为孩子能为父母做的，最棒的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