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9时,妈妈坐在Unit Rawatan Harian一偶,等着量血压。这是中央医院特地为一天来回病患所特设的诊所。冷气,跟上回的一样冰寒,幸好出发前,我将她遗漏的绒帽给带上。绒帽总比硬邦邦的帽子,在冷咻咻的病房里,来的温软。
两瓶normal saline,再加上几小瓶化疗药水,就是化疗所需。老实说,其中一种化疗药,还真像妈妈化疗前后都不间断饮用的beet root水。颜色不巧就跟煮好的beet root水一模一样,混合完毕,注射进身体的药,像寒玉般跑进妈妈的身体里,帮她杀死所有好的、不好的细胞。
妈妈从不清楚说明她的感受,我总是透过第三者,了解化疗的种种。就连药物注射过程中,妈妈的皮下组织会像冰块般寒冷,也是对面爱说话的马来阿姨不断的呢喃中知晓。
问妈妈会不舒服吗?会晕吗?会吐吗?会冷吗?总是那么一句,不会啊。她总是一句一切都很好啊。然后为自己的些微不适,找任何通情达理的理由。我的基因中带着的,是和她同出一侧的,无可救药的乐天和善良。我们都很容易陷入死胡同中,无法自拔;却也拥有自觉并挖掘强大潜能,自救救人。
我从她身上看到的,是我;也有我不想面对的,另一种我。她温柔中带散漫,我暴躁中带激进;要如何让火星人和地球人和平共处?我这票新新火星人,自以为是的很,稀奇古怪的个性一大堆,在与地球妈妈的相处、磨合中,重新认识彼此、打造和平盛世。
妈妈第三次化疗,白血球以低飞指数过关,护理不住提醒—记得给你妈妈多吃一点。
多吃一点?妈妈每天都在忙饮食,忙着依照时间表上列明的食物,努力的吃。每天清晨五点,她旋即起身运动,甩甩手,做做她自修的郭林气功开工势,接着,就忙着用葵花油漱口、喝葡萄小麦草汁补血和提高免疫力、接下来煮五行蔬菜汤、准备水果、抗癌精力汤、五种颜色的蔬菜、米粉……一整天下来,有太多要吃要喝的东西得准备,当然,精神上的粮食更是重要—现下,《证严上人钠履足迹秋2008年》反而是我妈妈在看。
时间无声飞逝,妈妈在为身子而忙碌之际,也让心灵沉淀,学习把握当下、看开放下。以往不出声,任凭众人欺负的小女人,已成为记忆中,不堪回首的过去。现在正以全身心来拥抱新生命的大女人,俨然是巨人,正一步步踏在小人国的土地上,小心过境,总有一天,巨人会结束探险旅程,安全归家,在这之前,她尚有太多值得学习的种种,正排山倒海等着她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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