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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尼泊尔老妇笑容满面的照片,被印在相机底片中。对不曾拍过照片的她来说,难能可贵。她的孩子透过破烂英文,问我,send  photo?我大方点头,yes!!!一张昏黄的字条上的地址,已经随着十年岁月飞逝,被丢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懊恼着。

“Perhaps, sir. One day you will bring us some books.”巴浑丹达(Bahundanda)学校校长对约翰.伍德(John Wood)问道。面对四百五十名没有课外书籍的孩子,以及几本被锁在柜子,自助旅客遗弃下来的小说、旅游书和艰涩的文学作品,Wood回答:“我保证,我们会再重逢。”

一年后,八只背负沉重书籍的驴子陪着John Wood与父亲,一起走在巴浑丹达学校的山路上,把希望带给他曾许诺的学校,也开启他平凡中不平凡的后半辈子。

看到差别吗?二十三岁那年的我,和三十五岁的John Wood一样许下诺言,只不过,我跟一般的旅客一样,食言而肥,在往后的几年内,体重不但直线上升,愧疚也一直深埋在内心,小小的角落里,不时因为某种开关,触碰起起落落的忏悔。

我传述的是曾任职微软大中华区事业发展总监,而今任职非营利团体阅读空间(Room To Read)的创办人,John Wood的故事。

John Wood在35岁那年,因为在尼泊尔许下的一个承诺,而扭转平凡人生,由朝九晚五的白领钻石王老五,摇身一变,成为成立民间团体的“创业”家兼守护天使。无酬、几乎将积蓄用光,John Wood日以继夜为第三世界,没有书可读的孩子们而奋斗。

就如商业周刊的发行人金惟纯所言,Wood像每个人一样,在职场上力争上游,一面不停地挣扎于内在的呼唤;不同的是,他真的去做了。金先生也说:每个人都向往“快乐而又意义的人生”,但多半缺乏意志和能力去实践。大多数人活在捆绑纠缠的条条框框中,活在人云亦云的世俗价值中,活在貌似安逸的熟悉情景中,一次次的吧内心呼唤埋入深处,带着遗憾走完一生。

曾经,我站到尼泊尔山区Nairyakut的好山好水之间,一片青黄交接的青禾、青禾后的苹果树、还有苹果树后挺立的巍巍雪山,尝试说服自己:留下来,好吗?当老师,教孩子,快乐地在大自然里,度过余生。山里的孩子,可能比钢骨水泥林立的城内孩子,更需要我。

我还是走了,因为理智的脑袋里飞过一架直升机(要在我烦闷受不了时,载我出山),于是,我挥一挥手帕,抖落一身风尘,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毕竟是庸俗的凡夫啊!每每生活像团浆糊般粘手粘脚时,我总会想起异乡的桃花源。连回去都是种奢侈,那不可及的梦,只能留来慰籍烦闷的枯燥心灵。

如果我真的留下了,会是一个怎样的我?如果我为垂死之家的女士们留下了,会是什么光景呢?如果我为缅甸的孩子们留下,又会发生什么事?

太多的如果,都是泡沫,一碰即灭。在被现实缠困的生活里,好多的至少曾经走过,陪我一路努力挣脱束缚,探出头来、脱身,最后,却又不得不乖乖回头。John Wood完成他的梦,也完成我一半的梦,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站在世界的一角,把所精心收集的书,交付在某个渴望的双手里,完成他/她任梦想高飞的梦。

我只能沾到梦想的边沿,那就够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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