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碗冷冰冰的蘑菇意大利面。几个钟头前的它,一定很美味,但经过化疗室冷气“加冻”后,我对味道,有所保留。

眼前的老妇人,喜滋滋地捧着透明塑胶盒,吃着那冷冰冰的意大利面,似乎里面有着幸福的味道。

手上的意大利面,是独女生平第一次为妈妈亲手下厨烹调的餐食,在老妈妈被医生宣判罹患末期胃癌后……六十多年过去了,岁月不断地在人们的身体里进行破坏,老妇的身体毫无预警的,被宣判使用的期限……

天下的妈妈都一样,她们没有任何要求,从孩子呱呱堕地开始,把屎尿,煮餐食……什么都做,却不多敢要求孩子任何回馈。一碗意大利面,赚足了老妈妈知足的笑。我看着皱纹和笑在她的脸上灿烂的闪动着,眼前那碗在化疗室中冷冰冰的意大利面,其实是全世界医疗她病痛的最佳良药。

于是,她知足的笑了。从35岁那年,嫁给再婚的肉贩老公后,她就知足的过着平乏的日子,人生的落暮期,有一碗女儿亲手烹调的幸福,她知足的笑了,跟我说着,我最
常在醫院志工對我的病友老師说的话:“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不开开心心过一天。”

这一次,这句话忽然变地有血有肉,仿佛还在我眼前呼吸。我再度对生命肃然起敬,感恩它给我机会,让我在妈妈尚在身边时,慷慨给我机会,为她煮上热腾腾的热食、甚至还在妈妈病重时,为她沐浴、清理身体,做着妈妈曾在我们生命历程中,做过的照护工作。

如果多年前我在印度的垂死之家,在为垂死的病妇洗脚时,曾遗憾不曾帮妈妈洗过脚,而今,我诚挚感恩老天爷,为它看见我曾诚心服务别人,而给予我服务自己最亲爱妈妈的机会。

感恩老天在那道不幸的光打在我面前时,就已经给我很多彩排无常的机会,我们不一定要等到无常的光打在身上时,才送上迟到的幸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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